初霁的欺骗终究给玄岐君留下了深深的伤痕,像是破碎的铜镜,即便能够重圆也会留下痕迹。
你还会再骗我么?像曾经那样。
感情上一方的妥协与让步总会迎来一而再再而三的伤害, 不愿再相信, 可又渴望着奋不顾身地将一颗心交付出去,理智与情感交织在一处, 缠绕成了一道复杂而繁琐的网。
不让她知道,这样就好了吧?
不让她知道自己又犯贱一般地将全身心都投入了她身上, 不顾一切。欺骗着她,也欺骗着自己, 仿佛自己没有期待,亦不会受到伤害。
“洛夫人,洛先生自杀了,我把他的墓放在了离你很远的地方,你眼不见心不烦。”
洛初霁站在母亲的墓前,将怀中的手捧花轻轻地放在了墓碑黑白照片下,还带着清晨露珠的花瓣微不可查地颤抖着,水珠滴落在了石碑底,融入了石缝中消失不见。
洛夫人的墓在墓园的最北端,坐北朝南,是墓穴风水中最好的方位,洛初霁算很给她面子,即便洛夫人家暴了她这么久,她偶尔也会来假惺惺地扫一扫墓,算是尽了这具身体最后的孝心。
“好吧,我说实话,我就是不想让你们两个人在一起。反正洛弗活着的时候你被他吓得半死,死了最好也离你远点。他那么爱你,我偏不让他见到你,他的墓他是这具身体的生父,活着的时候我不能亲手弄死他,死了……便由不得什么礼法道德约束了。”洛初霁颇为无谓地笑了笑,那神情中颇有几分冷血的意味,和彼时面无表情地对顾玄苒宣判死刑的玄岐君有了一瞬间微妙的重合,甚至比玄岐君多了几分嗜血,“洛弗的墓,穷山困水,我要他活着不痛快、死了也不超生,生生世世都为他做下那些混账事恕罪!”
她半蹲下了身子,对着洛夫人笑靥如花的黑白照甜甜地笑道:“瞧瞧,你们教出来了这样一个小神经病,是不是活该。”
没有人回答她,清晨天刚放亮的墓园还有些阴冷的潮湿气息,偶有阵阵微风袭来将葱茏的树叶吹得沙沙作响,偌大的墓园中只有洛初霁一个娇小的姑娘,更有些可怖的意味。
“不过,这是最后一次了。”洛初霁兀的变了脸色,眸中的冷意逐渐仿佛春回大地一般透露出几分暖来,她缓缓地起了身,看着槐树枝头沉甸甸坠了下来的槐花,幽香传入了鼻息中,洛初霁抿唇一笑,道:“槐,鬼木,极阴之物,人皆以花妍而对其阴性视为不见,这便是杀人于无形。”
系统得到了强化,两个世界被完美地分离开来,一片祥和,留在了现代社会的洛初霁全身灵力却仍在,并没有被剥夺大魔头的身份。
是以,她轻而易举地便将那一簇压得枝头弯弯的槐花隔空取来放在了掌心,随后凑到鼻下轻嗅,片刻后笑了笑,将瞬间被魔气污染而枯萎的槐花丢到了脚下,鞋子踩过后徒留一片残香。
“这种香气,从此不会再出现在我身旁。”
极阴之物,极邪之心,都不会再存在于她的生命中了。
一切都过去了,她要迎来的是新生,是呵护她、不让自己受到半分伤害的爱人。
不再有冰冷惨白的实验室,也不再有血流成河的人间地狱。
“笨蛋医生们,现在的我……才叫痊愈了嘛。”洛初霁背着手,一蹦一跳地走着,不再回头看墓园一眼——这里,她不会再来了。
系统:“‘玄岐君’好感度提升至100点,恭喜两位宿主皆达成‘修仙不如谈恋爱’与‘飞升’的成就,最终任务完成,即刻起将与两位解绑,后会有期!”
洛初霁:“你要去哪里呢?”
系统没有想到这个问题,只用胖乎乎的小手挠了挠脑袋,轻轻地摇了摇头,给洛初霁留下一个傻兮兮的笑,虚拟的嘴唇都快咧到了耳根后,旋即缓缓地消失在了她的面前,数据与程序所组成的碎片如美丽的烟花般消散在空中。
不论美好还是丑陋,终有要消失的一天。
人之一生,最大的难关不过是生与死,其他的不过是万丈悬崖旁的小土坡、和滔滔巨浪上游的小溪流。
又有什么可在乎?
洛初霁伸着懒腰,来到了顾玄岐买下二人的“新房”处。俩人老夫老妻了一万年,早便没了那些小年轻的穷羞涩和矜持,洛初霁干脆利落地带着行李搬了过来,并和顾玄岐的三花猫成功达成了“欺负不死男主人算我输”的协定,给顾玄岐的左右脸分别烙下了属于她们自己的爪印以示即刻执行。
顾玄岐:“……”
或许是洛初霁和三花实在太不像话,顾玄岐又宠着随她们欺负,顾昇倒是看不下去了,他十分心疼看起来可怜实则乐享其中的儿子,便给他们带来了一个甚至惊悚的礼物。
含影变回了狐狸的原型——这厮天生一副自恋的死相,嫌弃修仙世界没有自己看得上的美人,又因与洛初霁缔结了契约,无法同主人分开,便索性留在了现代世界,慵懒地继续嫌这嫌那,那张破脸没有动容的时候,如今却露出了悚然的表情,和三花一起炸了全身的毛,齐齐躲在洛初霁身后。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