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治朝他摆摆手:“刚才那些人呢?”
福秀道:“正在梳洗,皇上可要召见?”
“不必。”夏治进了雍庆宫,换上一身干净的常服,半躺在龙椅上沉思起来。
这个夏起给他的感觉很不舒服,可是脑海中仔细搜索了一遍,除了以前在宫里的家宴上见过几面,应该没有其他机会相见,那么这种不舒服的感觉是从哪里来的?
他对夏起隐约有点印象,只是这印象很糟糕,以至于现在看到这个人,胸口都憋闷的慌。
他抬起胳膊,手掌贴在胸口处,轻轻揉了起来。这处伤疤早已好了,只留下一道些微泛白的痕迹,太医早就说没什么大碍,可他却时常觉得喘不过来气。今日这种情况更甚。
夏治眉头拧紧,额头上沁出一颗颗硕大的汗珠,他的鼻子里发出一声闷哼,突然,双眼快速睁开,眼中闪过极大的惊慌。
“福……福秀!”夏治猝然起身,身体摇晃的厉害,撑在桌面上的手掌不停颤抖。
福秀屁滚尿流地冲进来,连帽子都跑丢了:“皇上?”
“传林世子入宫,快!”
夏治声音急促,情绪不稳,福秀丝毫不敢耽搁,连忙通知了在宫中职守的杨振廷大人。
林放赶到雍庆宫时,就见夏治缩着脖子坐在龙床上,两只手攥紧了身边的被子,指尖以微不可见的幅度抖动着。
林放心中疑窦丛生,小声唤道:“皇上?”
陡然听到熟悉的声音,夏治倏的抬起头来,在林放距他还有一臂之遥时,突然伸手抓住他的手腕,将人往前一拽,用力抱在怀里。
“皇上?”陡然吃了这么个甜枣,林放却没有欣喜若狂的感觉,反而升起无数担忧。夏治的胳膊牢牢抱住他的肩膀,本是美事一桩,假如这双胳膊不像现在这样抖个不停的话。
“朕看到他了,”夏治嗓音干涩,带着些微的颤抖,“就是他,肯定不会错。”
林放脸上的神情沉了下去,安抚性的拍了拍他的后背,轻声问道:“皇上说的是谁?”
“夏起,是夏起。”
“镇平王?”
“就是他!”夏治的牙齿咬的咯吱咯吱发响,笃定道,“当日刺伤我的人,既不是梅妃,也不是皇后,而是夏起,是他……他用那把锋利的匕首,直接刺入朕的胸口……”
夏治手臂收紧,似乎想从林放身上汲取力量,他两眼茫然地望着远方,脑海中闪过匕首刺入胸口的画面,又是一阵胸闷气短。
“这怎么可能?”林放颇为意外,“皇上当日不是说……”
“朕当时记忆混乱,说错了。”夏治紧张地吞咽着唾沫,忽然想起一件久远的事。
当日梅妃尚在死牢,夏治见过她以后,小皇帝的意识突然掌控身体,与皇后发生激烈的冲突,皇后说她曾经给皇帝下过mí_yào,没想到皇上还能想到真凶是谁。当时夏治笃定是皇后想置自己于死地,可是等他伤口痊愈后去与皇后谈条件时,皇后表现的很大度,似乎对他的命根本不感兴趣。
以前夏治以为皇后是想开了,今日再一细想,才发现其中不对劲的地方。
如果自始至终,想杀他的人都是夏起,而皇后只是正好背了这个黑锅,那一切就说得通了。
林放拧眉思索片刻,疑惑道:“假使是镇平王动的手,为何皇后娘娘要替他担下罪责?除非……”
夏治道:“除非他们早有勾结,比如说,当日与皇后私通之人便是镇平王夏起!”
话一出口,两个人俱是震惊,一时间雍庆宫内陷入可怕的沉寂中,只能听到两人此起彼伏的呼吸声。
一个是看似远离皇位争斗的镇平王,一个是宫内手眼通天的林氏皇后,这两个人若勾结在一处,哪怕皇后心有不忍,也架不住镇平王时不时给她吹一点枕头风。
夏治心中惶惶,当日夏起那一刀,已经断送了小皇帝的性命,而他侥幸进入这具身体活了下来,严格来说,他们已经杀死皇帝一次。若是再有下一次,连他也要死!
事情到了如今这一步,夏治万分后悔当时留在御花园里偷窥,要是想不起那一段记忆,就这么浑浑噩噩地生活,也用不着提心吊胆的。
林放提醒道:“皇上,私通之事罪名极大,若无确凿证据,切不可乱说。”
“就算有证据,只怕也被他们悄悄处理掉了。”夏治从林放怀里退出来,怔怔道,“可是先前在御花园里,朕亲眼见他往雍和宫的方向去了。你说,他一个王爷,往皇后宫里去做什么?”
林放道:“即便如此,也不能就此定夏起的罪。再者,皇后娘娘肯为夏起扛起刺杀皇帝的罪名,便知她对夏起情深意重,我们若逼得太急,说不定皇后娘娘会为他拼上全力,反而难办。”
夏治沉默不语,脸上满是愁绪,远远超出他这个年龄所该承受的。
陡然发现一个人要置自己于死地,放在谁身上都会惶惶不可终日,林放见他已经吓得半呆半傻,不由得叹了口气,把人捞回来抱在怀里,大约是真的吓坏了,夏治竟也没有反抗,老老实实依偎在他怀里。
林放偷偷龇了龇牙,眼神却越发狠厉——夏起若真的意图篡位,那会比外戚更加可怕!
“林放,”夏治靠在林放肩膀上,闷声道,“朕不明白,皇后十六岁便嫁入皇家,她怎会对夏起如此情根深种?”
林放叹了口气,低声道:“皇上当真不知?”
夏治抬头望着他,眼中尽是茫